導演 :  李安

年分 :  2000

主要演員 :  周任發, 楊紫瓊, 章子怡, 張震, 鄭佩佩

大師的藝術功力

舊派武俠小說家王度廬作品大多以悲劇收場, 編劇把他這一系列的五部作品, 鶴驚昆侖、寶劍金釵、劍氣珠光、臥虎藏龍、鐵騎銀瓶, 改編而成。在李安執導下, 以行雲流水的動作合理化武功招式, 用詩情畫意的畫面處理人與人之間的對峙, 其恢弘的場面調度, 把衝突的橋段表現得氣勢磅礡, 最後以空靈的幻境淡化了殺戮之氣, 配上大提琴的優雅, 胡琴的哀怨與纏綿, 加上打擊樂的鼓動, 把一部武俠電影營造出美感十足並帶有佛性的禪意。

人性: 欲望多, 心不平, 看不破, 捨不掉, 沒信心

因為放不下, 所以執著, 因此陷入於佛教所說的五毒之執念 “貪, 瞋, 痴, 慢, 疑”, 導致無法收拾的結局。

貪

貪得江湖地位必須有利害的武功, 碧眼狐狸 ( 鄭佩佩 飾) 為奪得秘笈而結仇江湖中人, 只好隱姓埋名, 屈居官府當僕人服侍玉嬌龍 ( 章子怡 飾)。身分曝光後, 不惜利用玉嬌龍為餌, 誘殺李慕白 ( 周潤發 飾), 以求生存。結果功敗垂成被殺身亡, 臨死前不甘心地控訴 “什麼是毒? 一個八歲的小孩 (按指:玉嬌龍) 就有心機, 這就是毒, 嬌龍, 我唯一的親, 唯一的仇”, 臨死前的悲鳴, 令人鼻酸啊!

瞋

瞋恨自己的家世與願望無法順心, 終日鬱鬱寡歡。生在官宦世家的玉嬌龍, 一舉一動都受到禮教的束缚, 却一心一意地嚮往自由豪放的江湖生活, 桀傲不驯的個性, 憤世疾俗的心理, 一再挑戰社會價值與威權而惹下無法挽救的禍端。

癡

癡心無明, 執著難捨, 心境無法提升, 注定活在無盡的煩惱與痛苦中。 俞秀蓮 ( 楊紫瓊 飾) 生在江湖, 本是刀光劍影的世界, 却一心想著傳統禮教與平凡生活而執著在世俗的三從四德包袱下, 守著不幸過世未婚夫孟思昭的婚約, 不敢轟轟烈烈地去愛李慕白而遺憾终身。

慢

慢心者必執著在內心的空虛與渴望別人的認同。 劍法如神的李慕白以為交出青冥劍就可以退出江湖, 可是心中無法放下青冥劍的捨, 俞秀蓮的情以及師父江南鶴的仇, 如何心能淨, 靜, 境? 明知李慕白是虛名, 宗派是虛名, 劍法也是虛名, 青冥劍還是虛名, 却仍執者在此虛名之下而無法脱身, 難怪玉嬌龍痛斥他, 你們這些老江湖怎能見到本性。

疑

疑而多慮, 優柔寡斷, 信心不足, 難成氣候 羅小虎 ( 張震 飾) 身世曲折迷離乖桀, 自小流落邊疆為盗, 倍感自慚形穢, 但一直秉持善良體貼的本性, 相信心誠則靈, 只要真心, 願望就會實現。 為博得玉嬌龍的青睞, 努力想功成名就卻無法如願, 再加上世俗的門第觀念難以打破, 只能默默地接受現實的殘酷與折磨。

平靜恬淡的期望亡魂在乖戾之氣下

導演有意無意地把李慕白和俞秀蓮框在淡泊名利的氛圍下, 透過一道灰色牆的窗口, 照映着平靜無痕的湖面, 清脆優雅的笛聲, 吹動著蒼翠竹林陣陣的波浪, 两人在窗前喝茶互訴衷情, 淡淡的, 極簡的禪境, 為心頭帶來幾分的暖意。

鏡頭一轉, 玉嬌龍在酒肆裡一副睥睨群雄的傲骨與咄咄逼人的銳氣, 展現出瀟灑人間一劍仙的氣魄。

隨後李慕白和玉嬌龍在竹林上的糾纏, 更營造出虛無飄渺, 空靈夢幻的浪漫美感, 可惜就是軟化不了玉嬌龍的瞋恨之心, 才會鑄下無法挽回的遺恨, 李慕白為救她而中了碧眼狐狸毒針以致身亡。

命運弄人只能理智回歸

“無論此生的決定如何? 一定要真誠待已”。俞秀蓮不慍不火地叮嚀著, 玉嬌龍垂下雙眼有如做錯事的小孩, 臉上淡淡的憂愁消失在暗黒的螢幕。

高聳入雲的武當山又從暗黒的螢幕淡入到觀眾的眼前, 激情的打擊樂伴隨著依依不捨的大提琴, 悠悠響起, 鼓動著玉嬌龍的豪情, 一躍而下。 這是白雲飄緲的高山嗎? 還是無底的深淵呢? 只留下一個美麗的倩影迴盪在觀眾無言的沉思中, 飄飄然地。

經典又美麗的意境, 融化了人心, 搭配著迷人的音樂, 悠遠空靈, 只能讚嘆電影藝術的成就, 好美好美。

文｜何瑞峯
影評人、專欄作家，致力於用文字看見電影裡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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