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大罷免投票僅剩一個月，總統賴清德親披戰袍、勤走基層，高呼「團結國家十講」。然而第二講甫一開口，竟揚言要透過「一次又一次的選舉罷免，把雜質打掉，百煉成鋼」。一句「雜質打掉」社會譁然。挾40%得票率當選的總統，莫非要把未投他一票的60%當雜質？「民主」二字常伴隨「多元」出現，懇請總統小心呵護台灣得之不易的民主。

民主之所以可貴，正在於容納多元、競合互動；選舉是交換意見的和平機制，不是鑄劍爐裡的高溫煉渣。賴總統自詡「不反共不是真中華民國派、不護台不是真台派」，表面上要「收割藍紅雙色」，實質卻將異議者貼上雜質標籤，將選民硬推向「純度測試」。若多元變成「純化」，那正是專制路徑的第一道指標。

歷史經驗告訴我們，當政治領袖開始談「去雜質」，往往緊跟著的是思想整肅與群體對立。從史達林肅反到文革批鬥，「雜質」從不是中性名詞，而是將「不同者」先行非人化，再行排除的語言陷阱。如今台灣總統亦以此為喻，難怪前中廣董事長趙少康痛斥其「論調與共產國家無異」。

賴政府號稱「進步價值」，卻主動投入本質上屬「人民權利」的罷免活動。行政、立法應分權制衡，總統若直接領導動員，形同官方資源介入民意，民主天平失衡可想而知。以總統高度本應衝高「朝小野大」間的協調係數，如今台灣驚見總統化身催票主帥。「國家領袖」身兼黨派主席，但一言一行影響的絕非僅有政黨，動見觀瞻，更應小心翼翼。

當民眾聽到國家元首看待台灣社會，竟有所謂的「雜質說」，怎能不心驚、心寒。「誰是雜質？」不是滿頭問號就是對號入座。六成未投綠的選民是雜質？反對罷免的公民是雜質？還是質疑執政的媒體與學界？非綠就全數染黑？這種把人民當敵人的論調，只會將非綠選民推得更遠，遑論團結。

今日台灣面臨超高齡、產業轉型與區域安全等多重壓力，真正需要的是把所有意見端上檯面、尋求最大公約數。民主的鋼鐵韌性並非來自「去雜」，而是經得起雜質磨擦、仍能保持延展；不是「百煉成鋼」的單一晶粒，而是多元合金的互補強度。

賴總統口誤把蔣渭水的 1927 年念成 1972 年，或許只是小瑕疵；但若他將蔣渭水「同胞須團結」的初衷扭曲為「同胞須純化」，錯的可就離譜了。團結不是捍衛單一聲音，而是讓多數與少數都能發聲；不是把不同顏色熔成漆黑，而是調和成光譜。真正的國家領袖，應當守住這道分野。否則，當人民被喊作雜質的那一刻，恐怕也只能把權力視為雜碎。